瑞鸣-听见音乐点亮生活

特约撰稿人/仲达之猪

视频/罗彬 李建通

图/胥斌 洪霓

山西，一个“恋家”的地方——除了几个交通上有隔阻的边陲省区，山西可能是在外谋生的游子占人口比例最小的一个。但一旦离开，便是要干大事的。例如贾樟柯，例如郭兰英，又例如今年广州爵士音乐节2018年压轴演出的主角——郭雅志。

成长于古城平遥，求学并任教于北京，而立之年远赴香港加入乐团，年过不惑又继续赴美深造，追寻自己的音乐梦想。这样的人生轨迹光听起来就很让人着迷。

音乐会开场的两首曲目《龙在吟》和《陶之舞》编配、结构以及现场演奏无可挑剔，但不是我印象中的郭雅志——这些作品更像欧美人想象中公式化的世界音乐，旋律优美但四平八稳，虽磅礴大气却更像精心设计的音乐工业流水线产品，而不是像《大漠长河》、《蜜色罗》这样摄人心魄的艺术品。

▲郭雅志演奏陶笛-《陶之舞》

然而，当贝斯手Wesley的吟唱通过效果器传出，和着萨克斯变成如远古飘来一般的《身体的雷声》(Body Thunder)，就隐约觉得情况在起变化。紧接着，《醉往》则让人打消所有的质疑——吉他、贝斯和键盘一直以不稳定的节拍、和声游移在笙和笛奏出的福建南音主旋律之外，若即若离，欲拒还迎，酩酊还留三分醒。让人一听就知道是中国特色的旋律和来自不知道世界哪个角落的副线结合得天衣无缝，真真切切让人感受到这群伯克利音乐学院老师们的功力和他们对音乐的理解。

▲《身体的雷声》中的Wesley

欢快的小玩笑

锋芒毕露的创造力

《金蛇狂舞》和返场的《好汉歌》无疑是最耳熟能详的作品，而伴奏的大师们则像是在跟观众开玩笑——一开始唢呐吹出主旋律时，其他乐器就像一个三流巡演乐团一样夸张热闹地附和，但当华彩开始时，各种乐器生猛的创造力就马上被释放出来，从藏拙到锋芒毕露，让观众坐上音乐的过山车，乐而忘返。《金蛇狂舞》把上半场的气氛带到巅峰。

《樱花》，《泪流成河》

伯克利功力，名不虚传

能叫“伯克利明星爵士乐队”，乐手们自然也不是等闲之辈。吉他手David Fiuczynski是伯克利音乐学院的吉他教授，古根海姆获奖者，在吉他界是个名声响当当的人物。他演奏的是一把双头微分音吉他，其中一头通过品格的调节，可以奏出比十二平均律中一个半音更小的音程，让音乐色彩更丰富，也更容易演奏出不同民族音乐的特色音阶。

▲吉他手David Fiuczynski和他的双头微分音吉他

昨晚他也向观众炫耀式地演示了吉他效果器的应用，全晚用了十几种音色，模拟出琵琶、古筝等各种中国民族乐器，让吉他和吹奏乐器的对话更富戏剧性。长期和东亚音乐家如郭雅志以及日本女钢琴家上原广美的合作，让他对亚洲音乐有着独到的见解。

他作曲的《樱花》的原名是”Sakura-Ying Hua”，光看名字让人很奇怪为什么要把日文的“樱”的发音和中文“樱花”的拼音连起来，但一听到旋律就理解了。《樱花》的主旋律是难以定义风格的，既像中国北方的民谣，也有着日本的特色音阶，但又并不严格对应某一个地区的音乐，只能说一听就知道是东亚的音乐，也许这就是fusion融合的最高境界吧。

▲郭雅志演奏“活芯”唢呐

郭雅志首创的“活芯”唢呐在音乐会上大放异彩，同时他也带来了最新的研发成果：在副管上也有打孔的葫芦丝，可以在几根管上分别奏出独立的旋律，扩展了音程和大大丰富了和声的效果。而“活芯”也用在了管子上，演奏爵士名曲《泪流成河》（Cry Me a River）时，音色神似萨克斯管但仍保留着原有的特色，可以想象这会是向欧美演示中国乐器的最佳方式之一。

最

后

是生存之道，还是积极入世？

香港的民乐演奏家，很多都和流行音乐有密切的合作。例如郭雅志和二胡大师王国潼之子王憓，都经常出现在流行歌手的演唱会上。而曾多次造访音乐厅的箫笛名家谭宝硕，更演奏了《沧海一声笑》里的笛子部分。我曾很好奇，这些民乐名家和流行乐的合作，是在香港这个典型的商业社会中的生存之道，还是一种积极入世的姿态？今晚的音乐会后，我得到了答案。

我们已经有为数可观的中国和华裔作曲家受到了欧美严肃音乐界的广泛认可，例如郭文景、周龙、陈怡。但他们的作品更多是在专业范围内传播而不一定被普通听众所了解。所以谭盾既有先锋的《水乐》、《纸乐》，也有动听悦耳的《卧虎藏龙》协奏曲。而开场的《龙在吟》，就是很好地向欧美世界展现东方文化的载体。曲高而和众，也许才是最好的文化自信。

▲郭雅志和伯克利明星爵士乐队@广州爵士音乐节

写到这里，突然想起来，山西人的“恋家”，只是过去一百年的事情。再之前，山西票号可是遍布全国的。一百多年前的山西人促进了全国资金的流通，而今天这位山西人，又让世界各地的音乐互通有无甚至消融不同民族音乐之间的边界。在这个寒流乍起的冬天，音乐是否能给我们带来暖意乃至实现世界大同，让我们拭目以待。

本文转自公众号丨星海音乐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