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里最后一朵玫瑰,这是一首冷不丁就会出现在你左右的旋律。
它是一首莎拉·布莱曼用英语演唱的民谣↓
也是詹姆斯·高威(James Galway)的长笛吹奏出的天籁↓
它是安德烈·瑞欧(André Rieu)指挥下爱尔兰哨笛与轻音乐团的合奏↓
它可以用中文演唱↓
也是1884年就写入日本小学音乐教材,在日本人人都能演唱的歌曲《百草园》(庭の千草)↓
它是上世纪80年代,我国第一批引进的西方电影《英俊少年》中的插曲,由荷兰童星海因切·西蒙斯(Heintje Simons)演唱。这部电影的片名如果直译,叫做“每当太阳再次照耀(Heintje - Einmal wird die Sonne wieder scheinen)”,影片的内容也如片名一样充满了朝气与希望,这首歌也成为我国一代人的集体回忆↓
在2018年获奥斯卡7项提名,2项金像奖的影片《三块广告牌》中,在影片开场时就用了这首曲子,引出了一个爱恨纠缠,让人揪心的故事↓
我们继续向前追溯,20世纪最重要的英国古典音乐作曲家之一,本杰明·布里顿(Benjamin Britten)的民谣改编曲集中,收录了这首歌曲↓
在摩拉维亚小提琴家海因里希·恩斯特(Heinrich Wilhelm Ernst,1812~1865)的创作中,它是一首精彩绝伦的小提琴变奏曲↓
俄罗斯音乐之父格林卡(Mikhail Glinka,1804~1857),将它改编成钢琴变奏曲,命名为“苏格兰主题变奏曲”↓
在门德尔松的笔下,“夏日里最后一朵玫瑰”,是一首优美的钢琴幻想曲(Fantasia on 'The Last Rose of Summer' op. 15, for piano)↓
而贝多芬,在自己的作品中至少两次用到这段旋律的变奏,分别是他的爱尔兰歌曲集第2卷中的“四季的悲伤与不幸”(no. 6 "Sad and Luckless was the Season" in volume 2 of his Irish Songs WoO 153)↓
以及1819年创作的6首民谣变奏之4”(Six National Airs with Variations op. 105 for flute and piano, No.4)↓
而贝多芬,大约就是在爱尔兰之外,最早接触这首曲子的作曲家了。
《夏日里最后一朵玫瑰》发表于1813年,收录于爱尔兰诗人托马斯·莫尔的“爱尔兰民谣集”第5卷。曲调用的是一首最早记录于1792年的民谣“年轻人的梦”,歌词则是莫尔创作的一首小诗:
夏日里最后一朵玫瑰
【爱尔兰】托马斯·莫尔
这是夏日里最后一朵玫瑰,
还在孤独地开放;
所有她美丽的伴侣,
都已凋谢死亡;
再也没有一朵鲜花,
陪伴在她的身旁,
映照她绯红的脸庞,
和她一同叹息悲伤。
我不愿看你继续痛苦,
孤独的留在枝头上;
既然可爱的同伴都已熟睡,
你何不与她们同往?
于是我把你那芬芳的花瓣
轻轻撒落在花坛上,
让你与亲爱的伙伴们团聚 ,
在芳香的泥土中埋葬。
这首诗的灵感,来自1805年夏末的一个下午,诗人在爱尔兰基尔肯尼郡一所公园中散步,看到一丛几近凋零的玫瑰。
诗人记录了这丛“玫瑰”的品种——“绯红(Rosa 'Old Blush’)”,它的颜色并非我们熟悉的玫瑰红,而是娇艳的粉色。
绯红(Rosa 'Old Blush’)
这种“玫瑰”还有几个别称,“中国粉(Pink China)”,或是“中国月季(Old China Monthly)”。
玫瑰与月季,是我国历史上一桩著名的翻译事故。真正的玫瑰并不好看,通常用来入药或是泡水喝。而用来观赏的,情人节送人的,有着各种好听名字,像是“红衣主教”、“蜜桃雪山”、“海洋之歌”等等,以及有着各式花语的,赤橙黄绿青蓝紫等各色玫瑰,绝大多数都是月季。
而希腊神话中,爱神阿芙罗狄忒为了寻找情人阿多尼斯,在花丛中被刺刺伤,染红花瓣,从而成为爱情之花的,也并不是玫瑰,而是蔷薇。
卢卡·焦尔达诺(Luca Giordano)阿多尼斯之死
无论如何,两个多世纪前的那个下午,托马斯·莫尔漫步公园时见到的这种月季,是有据可查的,欧洲从中国引种的第一个月季品种。
它万里迢迢从中国来到新家,乾隆十七年(1752年)时出现在瑞典,1759年开始在英国栽种,而后引进爱尔兰,成为诗人的灵感,被谱上爱尔兰的旋律,启发了无数音乐创作,在200多年后,成为我们耳熟能详的西方歌曲。
文明是不同的,我们相隔万里,讲着不同的语言,写着不同的文字。
而在更深的层面,文明又是相通的,总有些不易察觉的线索,将我们联系在一起。
祝大家赏乐愉快!
本文转自公众号丨行走的音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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